第103章 钻天鼠 (第2/2页)
现他已马放土塔,史蕾正进来逗乐子。
白容忽然生疑,道:“哎呀,他鼻子特别灵,是不是……”
她们便也出来,在街上碰到望风的白衣金刚。
冷骏来到土塔脚下的洞穴口,见丢着工具和火把。连叫几声,里面都不回答。
白容和史蕾来用电筒向里照,除有人钻进去的痕迹外,什么都没有。
这时兽蛋拿着浸湿后的上衣从小河边跑回来,打算捂住口钻进去。
“电筒照不到,说明下面有地宫。”
“危险!”史蕾说,“缺氧,还可能有毒气。”
冷骏不听,将湿衣折叠两下捂在口鼻上,反手用两只衣袖在后脑勺上打个结,猫腰要钻进去。
史蕾拦住:“要进去就该我进去,我才有经验。”
“让开!真有事,你拖得动他?”
黑崽上前:“我进去!你看这洞,你挤进去都很勉强,在里面打不开转身。我力气并不比你小,史蕾证明!”
史蕾居然剑走偏锋:“哼,你昨晚上,都给他证明了呀!”
黑崽料不到她现在来说这个,去撕她的嘴,老妪从后面拉着她:“你不能进去,你已经有了。”
“什么有了?”
“昨晚上,你肚里已经有了。”
把个黑崽窘得没法。
史蕾只得用娴熟手法将冷骏口鼻包扎好了,让他钻进去。
冷骏在地宫发现昏倒的李烈炎,将其拖上来,头先送出洞口,由黑崽和史蕾接了过去。
黑崽正要做人工呼吸,老妪俯身看了看说:“背回去,血放了就好!”
冷骏马上将他背回去,放在厅前红柳编的凉床上。
老妪拿刀尖刺入李烈炎左手腕,放一杯血置桌上。褪下衣袖,过来看杯里的血,怎么变黑了?
她嚷道:“嘿,血是黑的!毒都出来完了!”
唠叨自己放血治疗,从没见过这么黑的血——也就是这么好的疗效!
这其实是髻清在一杯清水里丢了把灶灰。
再看李烈炎,眼皮果然睁开了,胸脯也在起伏。
雪精、髻清含热泪同捧这杯血,飞上云端。
可就像鸟儿折了翅,雪精突栽个筋斗。杯中血溅几滴在云上,将云都染红了。
一根彩缕,细至不见,放大万亿倍便如七彩之虹,从云间直拉向地面,柔弱得似少女思春之情丝,坚韧得便是天聋地哑也扯它不断。
髻清搂着面目呆滞的雪精,惊道:“啊呀,你的魂魄……”
便是雪精一缕香魂,从冷骏胸腔内直扯上云霄。
冷骏觉胸口奇痒,用手抓痒。黑崽猜到几分,忙也去帮他抓挠。
可他俩通力抓挠也不抵事,更全身里里外外都如有密密麻麻小虫儿爬动和啮咬。
他叫道:“啊呀,明白了明白了,我骨中的骨,肉中的肉,你想出来了么?那你就出来吧!”
他用力扯胸前的小花帽,哪里扯得动!黑崽吓白了脸,上前掰他的手,掰不开。
黑崽叫道:“冷燕,你原来躲在里面!你想要他死么?你呀,你呀!”
见他将十指向肉里剜去,知自己是无能为力了,放开说道:“哥,你想怎样就怎样,黑崽都是你的黑崽……”
冷骏虽大汗淋漓但脸不斜嘴不歪,剜出小花帽用力一扯,连心子一起扯出。
同时跳出个晶莹剔透的雪精,腾地升空而去。
后又从七窍中钻出个空灵的青色小兽,望空翻起筋斗。
云间这根细至不见、放大便如七彩之虹的亮丝“啵”一声,如琴拨响,雪精眼顿有光,体变柔软,四肢变活泛。
“噢,风狸!”雪精叫道,记起了前世弟兄。
“给我!”青色小兽接过她和髻清捧着的这杯血。
“风狸,”雪精哽咽,“他呢?他他他,我的兄弟,我的哥,我的爱人!”
地上冷骏站立不稳,黑崽蹲下来把他双腿紧紧抱住,她头发和脸都被血染红了。
飞行的雪精一路哽咽,抖落了身上几根汗毛。
古城下起大雪。这块染红了的雪地就像给紧紧相偎的冷骏和黑崽铺的红地毯。
这时二童降临了,纷飞的雪花都变成了天空中的浮雕,那么清晰有致。地面的风也骤停了,这虚空之气化而成了一群无边无涯的静止的奔马。
一群青雀:“咣咣快行礼,快行礼!”
黑崽不得已放开手,侧身道个万福。
二童道:“躯壳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。他的魂,跟随雪精去了。”
“那你还守着?”
“她得魂,我得躯壳。躯壳是我的呀!哼,原来是你们捣的鬼?”
二童不答。“叭,叭叭”转身甩袖如抽响鞭贯白虹蹒跚而去。
后来,土塔旁边有块看上去很像女人造型的砖石。游人眼中,冷骏躯壳的化石与土塔已合而为一。
旁边这个城墙垮塌和风沙侵蚀过程中形成的石女,从不同角度去看,或站或坐。人们惊叹造化之奇妙,姿势不变的话,她待不了这么久。
人眼看不见的,是石女会张口饮露和以指尖掘去眼角的沙。
游人散尽后她把堆在脚边的花呀朵的用脚撩到背风一面,阴成干花咀嚼,用来打发时光。
说不清是在何时,二童现过一次身,对她说风凉话:“硬要待到海枯石烂么?”
她仰面用鼻孔答道:“哼!”
二童又接着道:“你可许个愿。真要到了那时,便是所许之愿兑现之日也!
“我俩做个担保。”
其实,二童是看见她腹中有一幽隐的生命在鼓捣,已渐成形,为自己预留地步是也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