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依山傍水扎大营 (第2/2页)
原本男性化的眼神斜睨过来,与电镐一起颤动着的身体似要把持住,但这一切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,她便又毫不犹豫地扭头继续战斗。
糍粑心肠的老总听冷骏叫她,对冷骏说:“既是熟人,你们可以会个面。”
按了一下安在扶手上的铃,已消失在冲锋人流中的曹妹很快便重新出现,走了过来,与他执手而言。
曹妹说她的日子过得就像走马灯,变化莫测,眼花缭乱。在羊角寨捶矿得白旗,烧炭扛了红旗,后考上了全免费的卫生学校。
可卫校读书才一学期,学校就停办了,回家挖泥巴。
一年后农村开展合作医疗,调她当了赤脚医生。正说要在干中继续学习卫生知识,又接通知调到县交通局。
交通局做什么不知道,但那是铁饭碗,吃商品粮(也就是城镇户口),去了跟一个老师傅学修汽车。
工资三十五块半,生活上饭一两一分钱,包谷馒头一两两分钱。荤菜如红烧肉等一小碗两角,带荤一角,咸鸭蛋一角。
素菜一大碗五分钱。伙食中偏下一月约十八元。粮票每月二十七斤,饭票一斤粮发八两饭票四两杂粮票。
她当赤脚医生时和一个本村姓周的谈过恋爱,对方在县正府上班,对方给过养母两次加起一百块钱,还帮家里维修过一次房屋。
可就在她离村去县交通局工作时,周对她讲了真话,说他是离了婚的,但无子女,他这段婚史连本村人都不知道。
我当时就决定不耍(恋爱)了,曹妹说,又觉得他到底还是诚实,又很可怜,不忍心马上回绝他,就这样藕断丝连,结果又跟车间一个中专毕业的姓肖的技术员好了。
修车组就那么几个人,有时大家不吃食堂的饭,自己在车间开小灶,小肖他们跑出去钓鱼,摸田螺,从农民自留地买菜回来吃,其乐融融,日久生情嘛。
S青运动来了,企事业单位的工作队由上级机关抽调组成,大权在握,在单位内横扫一切牛鬼蛇神。职工中有的被戴上各种帽子,有的被开除d、t籍。
上午运动学习,下午搞业务和生产,我们车间属总务科,和行政办、幼儿园、伙食团为一组共四十多人。群众人人过关,干部个个检讨,这叫“洗澡”、“下楼”。
每人在学习组上说家庭出身、社会关系、个人简历等,然后大家评审发言,一人不同意就下不了楼,挂起来。
工作队不知什么原因派人到我老家外调,想来他们不可能对每个职工搞外调吧?
带回的材料对我大大不利,一条是否认我五岁就抱养到养母身边,成分随养母定贫农,说我应随生父家划富农,隐瞒了富农成分。
我生父虽是富农,但也是供销社职工,在我读小学病死了。
二条是和周谈恋爱收了钱又把人家甩了,严重的资产阶级恋爱观。
于是机关进行批斗,批斗中我只解释说与小周谈恋爱他送给我家的钱,我已经还了一大半,剩的也开了欠条,下月领了工资就还清。
但我就是没有解释我不耍的主要原因是他结过婚,因为他爱我,我要对得起他,为他保这个密。
我真是冥顽不化,已经有人暗示,我只要在恋爱上服从分配,嫁给单位离婚的某某,就过关了。
另外我又有点蠢,我说了不跟周耍的原因就是他结过婚,让他们断了念,情况也可能会不同。
你这是什么态度?先整她的态度!打倒曹妹!曹妹不投降就叫她灭亡!全科室都在喊,我只好忍气吞声任随辱骂。
支部大会表决开除了我的t籍,还叫我继续深刻检讨,争取从宽处理,最坏是派民兵押回原籍。
肖技术员自己、家庭都没问题,在这种情况下,他还是不改初衷,同我举行了婚礼。结果发了七十张请帖,只到了七个人。
哼,对像我这种“未定性”的人的婚礼,在谈虎色变的街极斗争面前,人们都把自保发挥到了极致!
那些没有来的,有人居然说不能一床被子盖两个阶级!
结婚前我就写了到这里来的申请,纵然被打压,还是要表现积极。我不知他们未向小肖施压,允许我们结婚,是否与此有关系。
结婚第二天我就动身。我肚子里已经有了,我的遗言就是我今天倒下了,希望我的富农成分和资产阶级观念,不要对我的孩子有影响。
冷骏听她说到此,就说行了。对老总:“让她去休息吧,我来换下她!”
老总对冷骏突然出现并一直没有化为水分子感到异乎寻常,便说,你换她可以。她谈的我也听到了,可以补她两天婚假。
老总便写个条子递给曹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