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逛新城 (第2/2页)
不觉天下起小雨,关帝庙那边并传来腰鼓声。
街边摇着蒲扇的二老者接谈:“毛毛雨,天上关老爷在磨刀!”
“先还在出太阳,这雨下得好灵!”
厌书上前打躬:“二位老先生的话,我听不懂!”
一老者:“不懂我给你说,今天五月十三的单刀会,逢下雨,便是关帝洒下的磨刀水。”
“那好还是坏?”
老者似觉不好答,“咳咳”干笑两声,把干部模样的异士卓看着。
异士卓侃侃而谈:“关帝封降魔天君,所以民间说关帝磨刀,是为了除恶扶正。不过在今天,关帝,他已无用武之地了!”
厌书将双手十指交叉压在头顶上,望着雨濛濛的天,像在苦苦思考:“你是说,异老师,魔都降完了?”
“我的意思是说,革命者降魔,并不用关帝出马。”
上推二十年,异士卓当学生时,就思想激进,行动泼辣,给教师出难题,经常参加集会游行。
曾迫使驻军军官一同高呼“打倒军阀”,“打倒帝国主义”等口号,军爷们哭笑不得,市民振奋万分。他并在后来加入了地下党。
附近的关帝庙,正在练习打腰鼓。激昂的急雨般的腰鼓声中,忽夹杂着大喇叭一声断喝:“押下去!”
异士卓:“你听——”
离城不远的河坝,那里吸引过去的人比关帝庙还要多,几辈子难得一见——就见这一回吧,但愿但愿!
河坝搭着镇反公审的临时指挥台。
在宣读公审结果后一宣布“押下去”,如雷轰顶,众人犯便连拖带走在河滩一字排开,跪下——居然都跪得挺直,验明正身。
参会的和自发来看的群众如潮水跟进并在近处排成两道人墙,这由大胆和好奇心重的组成。
稍远的高岗是属于胆小一点的,一眼望去像黑压压的波浪和山丘。
顷刻间,应着枪声,那些张脸顿时都朝下趴着,流出的血浸到沙土里。在确知枪膛已经排空之后,人潮像过节一般喊着闹着席卷了上去。
有些个民间研究者的声音很响,就像从喇叭里传出的一样:“血是乌的,有点发黑!”
“是不是凡是干了坏事的人,血都会变成黑的?”
在城里,听到河滩的排子枪声“叭叭叭,叭叭叭……”一两分钟才响完。
厌书脸色苍白,把异士卓的手紧紧握着。
异士卓关切地看着他,将另一只手握在他瘦小的肩头上:“这是正义的枪声。你呀,正需要接受这方面的洗礼!”
五月初十至十五期间,各帮会都要去关帝庙祭拜进香。鬼神都蜂拥而至,找关帝讨一杯羹。
关帝——纵加上亲眷——哪里享用得了,乐得广结神缘。
这日山神武罗、河神阳侯、旷野神野仲均携夫人赶赴,后随密密麻麻一大批山精野怪。
本方土地迎着:“诸位好大阵仗,又来叨扰关爷。然今年黄历有变,各位怕要英雄白跑路啊!”
武罗等忙问:“为何?”
史上单刀会令饕餮族饿肚皮的事只发生过两次。一次是桃园结义一千年,那次汉昭烈帝、武乡侯、恒侯和五虎将之赵、马、黄及其他文武官员和各自亲眷随行都来了,致关帝庙拥挤不堪,并无小鬼立足处。
还有一次是拜上帝教的太平军起事,文庙受冲击,殃及武庙,香客和祭品不是没有就是转移至野庙荒祠去了。
土地拱手:“无香供。在打腰鼓呢,也很热闹的。既来了,可一饱耳福。”
武罗、阳侯、野仲等到了关帝庙,见这里彩旗招展,数十女子正打腰鼓,看热闹的挤着挨着。
关帝坐云端,右手拂着美髯,左手执卷《春秋》在看。偶将卧蚕眉下凤眼,移开书面,目光沉重地向下界扫视。
关帝脚边所卧青龙,喷出的水柱像拱门一般,落在那边周仓的磨刀石上。周仓正兜着沉重的偃月刀,嘿哧地磨。
见此场面,远道而来的阳侯等都不相信自己眼睛,过往单刀会这天,关公被围得转不开身,周仓总是酩酊大醉,哪像这般!
异士卓和厌书来到关帝庙,异士卓说起本县并无腰鼓传统,这次为开各界代表会议,弄个腰鼓队,在此演习。
厌书笑道:“咦,跟你到圆丘来砍柴的冷骏哥,会打腰鼓,比这里腰鼓队的人,打得好看得多!”
异士卓没见过冷骏打腰鼓,只听冷骏说过,家乡有个女的,腰鼓打得出神入化。
半是自语:“可请来当教习。”
“你说笑,他在上大学,怎么来?”
“呃,不是他,是教他打腰鼓的人。”
“现在请?嘻,屎胀了挖茅坑?”
“现在请也不晚,接着还将举办物资交流大会,国庆、五一游行,腰鼓还怕无用武之地?”
迎面跑来个学校职员,兴奋地叫:“异局长!”
异士卓已知任命自己为文教局长,笑道:“还没有上任你就叫起花儿开了!我就是趁还没有公布,出来逛一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