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,危言耸听 (第1/2页)
在对艾格隆告别时,普希金自告奋勇,主动表示愿意充当法国皇帝和俄罗斯和解的桥梁。
这并不是他突发奇想,事实上,在他刚到巴黎、刚开始声名鹊起之时,就已经有俄罗斯大使馆的高官私下里来找他,希望他发挥类似的作用了。
毫无疑问,如今法国和俄国是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,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紧张状态,也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欧洲的格局。
在波拿巴家族刚刚复辟的时候,因为旧日的仇恨,以及对年轻皇帝的轻视,所以俄罗斯对法兰西帝国采取了最冷淡的态度,不光召回了大使,沙皇甚至还私下里讨论过组织列强再来一次武装干涉的提议,只是因为英国和奥地利的冷态度而不得不作罢。
而刚上台的艾格隆也毫不示弱,在上台之后,他就同样采取了对等措施,迟迟不派大使前往俄国赴任,并且在波兰发生起义的时候,他还不顾外交礼节,公开发声支持华沙的起义者们,甚至还收留流亡的难民。
可以说,两个国家的关系,因为两位君主的意气之争而完全破裂。
但是,这种情况是很难容忍下去的——在整个国际体系当中,两个强国如此公开对抗,势必会影响到他们互相之间的外交空间,浪费各自的资源,也势必会让其他国家坐收渔翁之利。
所以,随着时间的流逝,眼看艾格隆轻易地就平定了波旁家族的叛乱,坐稳了皇位之后,在俄罗斯统治阶层内部,“不必再与波拿巴家族对抗到底”的声音,也渐渐地蔓延开来。
对外交官们来说,不管沙皇多么讨厌“波拿巴小子”,两个国家终究还是有着紧密的经济和文化联系,俄罗斯也需要从法国吸收技术和资金,同时进口各种商品。
至于之前的战争,那更不叫事了,欧洲各国打生打死几百年,日子不还是一样过?前一刻还打生打死,下一刻就称兄道弟,这才是常态。
所以,两国之间的外交官们,已经开始私下里接触(同时也得到了各自君主的默许),为关系正常化做好了铺垫。
当然,对君主们来说,“面子”不仅仅事关个人,更是统治威信所在,所以无论是艾格隆还是尼古拉沙皇,谁也不愿意显得好像是对对方“认怂”,最终的障碍也就在这里了。
而这时候,从巴黎“载誉而归”的普希金,就恰好成为了一个绝佳的契机。
第一,他刚刚在巴黎大获成功,堪称俄罗斯人的骄傲,也足以体现艾格隆对俄罗斯人、俄罗斯文化的尊重。
第二,而普希金到彼得堡之后,主动为艾格隆说好话,也足以体现出艾格隆的个人魅力,让这位大诗人“折服”。
总之,两边都可以保全颜面,并且足以向国民交代了。
接下来,只要沙皇再热情接待普希金,并且倾听他有关于艾格隆的叙述,顺便再发表几句类似于“没想到这位皇帝陛下还有如此才识,我倒是有点错看他了”的感慨,事情就等于水到渠成了,剩下工作的交给心照不宣的外交官们就行,他们能够体面地把一切都做得妥妥帖帖。
而到时候,两个国家就会正式恢复正常外交关系,两位君主互相写信称兄道弟,之前的一切争吵都仿佛没有发生过。
对于这些外交上的细节,普希金当然不是很清楚,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以自己的热情,来亲身推动这件事。
对他来说,俄罗斯和法国、罗曼诺夫家族和波拿巴家族的那些冲突,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,现在的法兰西皇帝,是如此年轻、优雅,讨人喜欢,他不应该背负父辈的重担,而是应该得到他应有的尊重。既然他可以和自己这个俄罗斯人成为朋友,那么他没有道理不能和俄罗斯成为朋友。
诗人的这种浪漫想法,多少有点高估了艾格隆的“大度”。事实上,在他的心中,从来没有忘却自己早年所承受的痛苦,而这些痛苦,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拜沙皇一家所赐。
哪怕不谈什么个人仇怨,如今俄罗斯帝国以泰山压顶之势从波罗的海到波兰、再到黑海,几乎吞没了整个东部欧洲,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,让他心中免不了惴惴不安。
他可以喜欢具体的某个俄罗斯人,但绝不会喜欢俄罗斯,现在跟沙皇的所谓“和解”,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。
但不管怎么说,艾格隆对普希金的满腔热情和好意,心里还是很感动的——在如今这个舆论环境下,他冒险在彼得堡为自己说好话,想必会引来许多谩骂,而这些他完全可以不管的。
越是感动,他的心里越是惋惜。
因为他知道,在历史上,这个可怜的天才诗人,在1839年,就死于一场他自己主动提出决斗当中。
一位投奔到俄罗斯的法国流亡者乔治·丹特斯男爵,有意去勾引他艳名远扬的妻子娜塔莉亚,最终惹得他极为愤怒,提出了决定,最后不幸地死于枪弹之下。
在历史上,这位支持保王党的流亡者,是因为1830年七月革命当中奥尔良公爵篡位而选择流亡的,而好笑的是,现在这位流亡者依旧在流亡,只不过“罪魁祸首”却变成了自己。
这岂不是说,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的话,他就等于是死在自己种下的因果之下?
这可不是艾格隆想要见到的结果。
“我的朋友,我非常感谢您主动为我所做的一切,我相信,你将被两个伟大民族同时铭记。”艾格隆假装严肃地拍了拍普希金的肩膀,“正因为如此,我必须要提醒您小心!也许会有恶毒的暗箭会因此射向您——”
“不至于那么夸张吧……”普希金有些不太相信,忍不住笑了出来,“也许彼得堡很多人不喜欢您,但谁会因为我说了您几句好话就要我命呢?顶多也就是把我逐出他们的客厅而已,我还巴不得清净呢。”
“对于俄罗斯人来说,确实如此,但是您别忘了,在我登基之后,有许多法国人流亡到了俄罗斯,他们失去了财富和地位,很多人只剩下了对我的满腔仇恨。他们巴不得俄罗斯和法国一直交恶下去,这样他们才有再一次复辟的希望。”艾格隆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,“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您站出来为我说好话,并且成功地推动两国和解,那么你肯定就是他们眼中的死敌,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,甚至危害您的生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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